论毕飞宇《玉米》中女性的悲剧命运

 2024-02-04 05:02

论文总字数:9167字

摘 要

:毕飞宇的《玉米》以三位女性玉米、玉秀、玉秧的悲惨遭遇展现了在特殊的政治时期乡村女性的不幸命运。作品真实再现了特殊时期女性无尊严、无政治经济地位的现象。三姐妹因为自身争强好胜的性格不甘人后,为争夺权力用尽心机。畸形的传统观念让这三位女性自我否定,沦为男性的玩具。而贪婪的权力欲望异化她们的成长、爱情和婚姻,诱发了人性隐藏的丑陋。在书中所描写的关于三姐妹家庭生活和社会生活方面我们可以看到女性在男性高压统治下自我意识难以觉醒,艰难求生却始终无法改变自己的悲剧命运。

关键词:毕飞宇;《玉米》;悲剧命运

Abstract: Bi feiyu "corn" with three women the miserable experience of Yumi ,Yuxiu, Yuyang showes in the special period of political country women"s unfortunate fate. This novel reflects the special period women"s no dignity, no political and economic status of the phenomenon. Three sisters are unwilling to yield to others because of competitive personality, they exhaust efforts in order to struggle for power. Malformed traditional ideas let three women self denial, turn into the men"s toys. And greed the alienation of power, which the growth of their love and marriage, induce the ugly human nature hidden. Described in the book about three sisters family life and social life aspects, we can see women under the male high-handedness self-consciousness awakening hard, difficult survival has been unable to change their tragic fate.

Key words: Bi Feiyu;"corn";tragic fate

毕飞宇在法文版自序中写道:“玉米、玉秀还有玉秧,她们是集权命运下面的三姐妹,三个没有权力的人。”在以男性为尊的社会中女性一直处于备受压迫的地位,尤其是作为生产工具的乡村女性,她们从未得到真正的尊严与自由。毕飞宇以“伤害”作为创作的主题,其作品《玉米》系列就真实描绘出加注在女性身上来自他人与自我、内部家庭与外部环境的种种伤害,这些伤害让三姐妹无法自我觉醒,生存困难,最终成为戕害女性的帮凶,沦为男性的附庸品和工具。

“来自欲望的激情与力量不仅没有把人送往理想的彼岸,却往往引诱人们蹈入人生苦难的深渊,这似乎是人类始终难以逃脱的悖论与宿命。”[1](p36)玉米从一个女孩成长为一个女人,从村支书女儿变为主任夫人,身份的转变却不曾改变她作为性欲和权力载体的存在,她的价值仅仅体现在男性满足欲望的那一刻。玉米的婚姻、爱情、亲情充满着权力的欲望,她的一生都在追求权力,在追求过程中玉米抛弃了女性的自爱自尊。在我看来玉米牺牲青春与肉体换来的权力只是暂时的,她的荣耀会随着郭家兴的老去而慢慢消退。

玉秀的一生都毁于男性丑陋的性欲望下,从贞洁被毁的那一刻她的命运便注定是悲剧的。因为失节玉秀自轻自贱,自我唾弃,对于婚姻与爱情虽然也有平常女孩的羡慕与渴望但更多的是恐惧。她希望走出村庄改变困境,但是失节的阴影始终形影相随,最后玉秀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没有资格见上一面,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极度残忍的。然而最为悲剧的是玉秀从未想过反抗,只是选择逃避。失去贞洁、未婚生子这两个失德的标签将伴随玉秀一生,可以预见玉秀以后只能生活在别人的耻笑与羞辱中。

俗话说“知识改变命运”,然而玉秧的悲剧命运却没有因为知识而改变。玉秧为了得到重视毁掉了自己的初恋,甘心被人毁掉贞洁,甚至在被男性可耻地抚摸时沾沾自喜,认为自己掌控了男人,但是却不知自己仍旧是男性玩弄的工具。玉秧是一个知识女性,在三姐妹中应该是自我意识最容易觉醒的人,但是她自我否定却极力寻求他人认同,甚至为此不择手段。玉秧的这种渴望受人瞩目、被人认同的欲望让身为知识女性的自己堕落,沦为男人的玩具。

“流动着三个女人的眼泪和血和星光般的梦”,这就是毕飞宇的《玉米》。鲁迅先生曾说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玉米、玉秀和玉秧三姐妹在自身所处的环境制约下始终沉默地承受男性施加在身体与灵魂上的伤害,最终走向毁灭。在女性的世界里男性的存在等同于上天,男性对女性的统治与压迫被看做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玉米她们生存下来的前提是时时刻刻依附着男性。红颜薄命这四个字就是对女性命运的概括,而这种悲剧的命运则是由多种因素构成。

一 争强好胜的性格

性格决定命运这种观点虽然是错误的,但是我们不可否认性格是构成一个人命运的不可或缺的因素。玉米、玉秀和玉秧同是村支书的女儿,虽然在家中地位、面貌等方面有所差异,但是具有相同的争强好胜的性格。这种性格让她们的婚姻、爱情、生活等充斥着汲汲谋利、不甘人下的欲望,正是这些贪婪的欲望把一个个原本纯洁美丽的女子拖入绝望的深渊,成为男人手中没有自尊、自由、地位的玩具。

性格具有稳定性,就像我们俗话所说的那样“禀性难移”,一旦性格定型外力则难以改变它。作者曾说:“我们身上一直有一个鬼,这个鬼叫‘人在人上’,它成为我们最基本、最日常的梦......”,人上人文化统治中国数千年,生于长于官家的三姐妹争强好胜的性格在这种文化氛围影响下定型并逐渐强化。

玉米是长女,她聪明能干,有着超乎常人的自尊,出场时总会带着高人一等的姿态。父亲的政治地位带给玉米无上的光荣与地位,造就了她事事不落人之后的争强好胜的个性。在小说中为了维护母亲幼小的玉米可以挑战父亲的权威,从不喊“父亲”只是以名字称呼;为了不被村里人看不起,她抱着小八子满庄的转;在婚事上她虽不屑与同村的姑娘相比但是自觉认为自己的丈夫要胜过别人;面对自己的亲姐妹她始终维护着大姐的威严,如有挑战者便用尽一切手段打压下去。

玉秀有着漂亮的面孔,婀娜的身姿,最重要的是还会撒娇,这些让她在男人面前无往不利。可以说玉秀是一个天生的女人,她懂得男人的劣根性并且能够得心应手地利用男性的弱点为自己谋利。天生的女性优势以及掌握男人的手段让玉秀一直顺风顺水,要风得雨。玉秀一直深受父亲的喜欢,长期处于优势地位,她自然不能忍受屈居人下,接受大姐的管制,所以玉秀即使沦为众人耻笑的对象也依然敢于挑战大姐的权威。

玉秧太过于平庸,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个隐形人,但是父母的忽视、姐姐的出众、考学后享受的荣耀以及进城后所感受到的落差诱发了她隐藏在沉默表面之下的争强好胜之心。考上师范学校后玉秧可以无视大姐的话、在学校运动会上竭力跑完3000米、报复同学庞凤华等都体现玉秧不甘人下的野心以及逐渐膨胀的嫉妒与怨恨。

虽然这种争强好胜的性格让玉米三姐妹的虚荣心与自尊心得到满足,但是事物具有两面性,这种性格极易受到外界因素的诱惑从而扭曲异化她们美好的心灵,诱使其走进万劫不复的深渊,想要挣脱却越陷越深,想要自救却无能为力。

二 畸形的传统观念

在男权主导的社会中,男性在政治、文化等领域享有话语权,他们单方面地压制和侵害女性,并依靠这种特有的优势对女性进行指责,强硬地不可抗拒地让受害者背负男性的罪恶。所谓的传统观念永远站在男性的立场上去否定女性的人格尊严与价值地位,而最为可笑可悲的是女性自我的否定。

(一)生子观念让女性价值定格于生育工具

在父权社会会中女性就是传宗接代的工具,她们存在的意义就是维护家族的传承。从古至今女性特有的生育功能让她们一直以延续人类生命的高大形象存在着。在人类的观念里女性第一义务就是生儿育女、传递香火,但是这种天经地义却造就许多女性的悲剧,众多女性处在能生还是不能生,生男还是生女的尴尬难堪境地。

小说中玉米的母亲施桂芳在连生女儿后不仅被村里人当做笑柄,更甚者被自己的枕边人毫不掩饰地厌弃。玉米虽然年幼但是长期受生子观念的影响,她清楚地知道无子的存在是一种强加在女性身上无言的耻辱,身为女儿和女人的玉米对母亲的遭遇感同身受,她将家里没有男孩继承香火的原因归咎于与父亲发生性关系的女人身上,所以玉米毫不讲理地报复被王连方睡过的农村妇女。玉米了解女性的地位以及处境,但是她却一意孤行地将所有的过错归结到无辜的妇女身上,为造成悲剧的罪魁祸首的男性开脱。母亲生下儿子后玉米抱着家里的香火四处转悠,这不仅为母亲正名“替她的母亲争回脸上的光”[2](p13),更代表着玉米自己作为女性重获了自尊,证明了存在的价值。

幼小的玉米在母亲身上学到女人不生儿子就要饱受欺凌,这份欺凌包括自己的父亲忽视母亲的存在而肆无忌惮地和同村女性发生性关系,可以说在三姐妹中玉米受到重男轻女观念的影响是最大的,所以她得知自己生了一个女儿后非常的失望。在她身上我们看不到无私的母性,只看到那没有脱口而出的厌恶。如果郭家兴没有表现出对女儿的喜欢,那么这个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在玉米看来就是她永生无法摆脱的噩梦。

在我看来,将女性与“生育工具”挂钩是对她们人格自尊和价值存在的侮辱与贬低,作为调节宇宙阴阳之道的存在,女性的价值并不能仅仅用生育能力来衡量。但是可悲的不是社会将女性定位于生育工具,而是女性自身在潜意识里认同并拥护这种定位,她们将生子奉为金科玉律,深受其害却可以毫不犹豫地残害其他具有相同遭遇的女性,让悲剧在一代又一代的女性身上重演。

(二)贞洁观念让玉米三姐妹沦为维护男性欲望的帮凶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种畸形的贞洁观念酿造了多种悲剧。女子的最高价值标志与存在的第一条件就是保持贞洁。在男权社会中人们营造了一种无限褒扬守节女子残酷惩罚失节女子的社会氛围。在这种氛围中贞洁观念单方面对女性进行性禁锢,而对男性则是永无底线的性宽容,这种贞洁观可以说是完全否定女性的存在,彻底漠视女性的尊严。

十四岁的年纪虽然对性全然陌生,但是“贞洁观”却在灵魂上打下深刻的烙印。玉米知道女子一旦与男人睡过就会失去身体的贞洁,而失贞的人则人人得以讨伐惩治,所以她光明正大地与父亲王连方发生关系的女人们敌对,从精神层面欺压凌辱这些女性,令她们畏惧。但是对于迫使这些女性失去贞洁的罪魁祸首玉米仅仅只是以不喊父亲名字这个简单行动隐晦表达身为女儿的不满甚至还为其好色淫乱找理由开脱。玉米在恋人苦苦乞求与其发生性行为时谨守身体的最后防线,捍卫自己的贞洁,这种行为表现我们要加以表扬,但是玉米随后的行为出人意料,她竟然为无法满足一个刚认识没几天的男人丑陋的野兽欲望而道歉甚至痛苦流泪。在自己妹妹被男人轮奸这件事上,玉米的态度令人心寒,她残忍地将所有的过错归咎于妹妹玉秀身上,在玉米的观念中无论失节之人是自愿的还是被人强迫的,她们只能也必须接受他人的指责、羞辱。

在毕飞宇的小说中深受贞洁观念所带来不幸的是玉秀。被男人强暴轮奸这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少女来说是一场可怕的噩梦,玉秀知道失去了自己最为宝贵的贞操比失去地位和权力更为严重。贞洁观在玉秀的头脑中已经根深蒂固,她没有勇气面对周围的眼光甚至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而郭左的出现让玉秀的贞洁观更加异化,她自轻自贱,每天活在谎言的恐惧中。郭左因为可笑的男性尊严和处女情结强暴了玉秀,将其推向了悲剧的深渊,而玉秀却做出这样的反应“反正被那么多的男人睡过了,不在乎多一个”[2](p140)。面对男人可耻的强暴行为,身为受害者的玉秀却没有站出来谴责制裁他们,却一次又一次地将男性对女性绝对的残暴与伤害看作为理所当然的事情。玉秀的悲剧以失去贞洁为开端,不管其以后的生活如何她的一生都无法摆脱失贞带来的痛苦。

玉秧的贞洁葬送学校主任魏向东手中,在神圣的学校里我们看到的是肮脏的性交易以及人与人之间的斗争倾轧。一次似是而非的怀孕事件让魏向东用肮脏的手摸遍了玉秧的身体,“汇款单”的事件被魏向东抓住把柄,他借此机会侵犯了玉秧的身子,满足了自己变态的男性欲望。失去了贞洁,玉秧让自己活在罪恶感和羞耻感中,却对于亲手毁了自己的禽兽表示无限的感激,认为这场可以称之为强暴的性事是对自己的一种信任与认可。

这些畸形的传统观念永远站在男性的立场上将男性欲望造成的苦难加注在女性身上,身为受害者的她们永远得不到公平的对待,而世人总是自以为是地站在正义的一方用伦理观念去嘲笑、辱骂、谴责女性,却从不关心她们所被迫受到的肉体与灵魂的创伤。然而最为可悲又可恨的是这些深受其害的无辜者却站在凶手的立场上维护男性,甚至最后轮为了帮凶,帮其酿造了更多的悲剧。

三 贪婪的权力欲望

中国自古以来的就是一个王权专制的国家,权力至上的观念统治着人们的思想生活,在现实社会里权力是无往不利、神圣威严的。毕飞宇笔下的女性对权力充满渴望与崇拜,但是在男尊女卑的社会里她们迷失自我,无法正确认识自己的价值,只是一味地想要谋取权力来实现自我保护,而在攫取权力的过程中自私、贪婪、卑劣与残忍的丑陋人性逐渐暴露出来。

(一)权力欲望异化玉米的成长

中国传统的官本位思想一直没有消失,它存在于文化的每一个角落中,那么自然而然玉米这个乡村姑娘也同样深受感染。玉米是村支书的女儿,从小就生活在父亲官位的光环下,充分体会到权力带来的优越性。玉米清楚地知道父亲王连方就是权力的化身,他的存在关系着自己的权力生存,所以她仇恨所有令父亲失去权力的人,因此年仅十四岁的她依仗自己背后的权力肆意地报复、揭发和打压同村的妇女。玉米纯真的心灵过早遭受权力的腐蚀,权力的优越感使她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膨胀,她人生的出发点已经被自己贪婪的权力欲望异化而变得畸形。人们对权力有着天生的追逐心,没有人会永远满足于手中的权力,所以玉米的权力扩张到掌家。过度的权欲欲望让她将亲姐妹当做斗争的对象,她帮母亲持家,不是想要为母亲分担,不是为了照顾呵护姐妹,而是为了炫耀自己手中的权力以及显示掌权的威望。

玉米对权利充满渴望,但她从不明目张胆地要权,只是处心积虑地谋划,伺机而动,一击而中。她就像一个真正的野心家一样沉着、冷静、工于心计,为满足自己的权力欲望可以牺牲血浓于水的亲情,以至于有人这样评价玉米“在中国乡村地里是不可能生长出这株‘玉米’的,一个乡村女孩子那种黑暗幽密的内心,世事洞明的练达和处变不惊的大度是不可能形成的,只有豪门深宅才可能出王熙凤,只有皇室宫殿才可能出武则天,一片乡野、一个农家,不可能出现玉米那样心计高深毒辣的女孩。”[3](p51)

(二)权力欲望异化玉米的爱情与婚姻

作为一个被权力蒙蔽心的女人,她择偶的首要标准当然就是有权有势。权力长期带来的优越感让玉米无法忍受自己将来会丢失手上的荣耀,所以她放弃自身的幸福接纳父亲所挑选的择婿对象。在玉米看来权力可以弥补一切,所以她不计较彭国梁带有缺陷的长相和郭家兴的衰老。纵观玉米与彭国梁的爱情除了一封封隐秘藏着的权力炫耀以及玉米强烈的索权欲望外,两人从没有情感的交流,短暂的接触也只侧重于彭国梁的男性欲望。这场爱情因权力存在而起又因权力丧失而结束,“玉米的这场恋爱谈的可真让人伤神,与其说这是一场让人辗转反侧的‘恋爱’,不如说这是一场让人绞尽脑汁的权力攀附”[3](p51)。玉米在恋爱时表现出来的幸福与满足,也仅仅因为彭国梁飞行员身份带来的权力满足了玉米出人头地的虚荣心,贪婪的权力欲望已经异化了玉米纯洁无垢的爱情。

“在中国,做女人有时往往意味着放弃做人的权力。在这种矛盾面前,女人试图找一条解脱的途径,她们结婚、生育,她们想通过家庭来确认自己的地位,但恰恰相反,反而愈加落入陷阱。”[4](p86)父亲官位被罢免,罩在玉米头上的权力保护层消失、两个妹妹被村民施以报复性地轮奸、自己的爱情破灭这一连串的打击让玉米更加清醒地认识到权力带来的威势与光彩,一个早已被权力侵蚀灵魂,习惯做人上之人的人怎么能忍受权力的消失?怎么甘心屈居人下?玉米将重获权力的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婚姻上,她将自己的青春当做筹码,用肉体换取权力。

为了攫取更多的权力玉米彻底抛却了女性的矜持,她用充满活力的肉体尽力地满足郭家兴野兽的欲望以及变态的性需求。她的身体付出获得了回报,玉米成为了郭师娘,又一次风风光光地出现在村里人面前,享受更高权力带来的满足。这场有性欲无爱情的婚姻充分展现出玉米对权利的渴求,权色交易让玉米获得权力却失去了自尊、青春与自由。

在毕飞宇的作品中,女性憧憬着婚姻与爱情,坚定地认为它们就是生命的全部,是改变自己命运的唯一出路,但是对于男人来说是婚姻与爱情仅仅只是一种征服,对女性肉体与灵魂的征服。在充满权力欲望的爱情欲婚姻里,女人注定成为一个可悲的人。

(三)权力欲望诱发人性隐藏的丑陋

人之所以为人在于他们有七情六欲,欲望的存在是不可能被抹灭的,而其隐含的恶念总会随着欲望的攀升逐渐得到催化膨胀,从而发展成相互报复残害的阴暗的心态。这种邪恶的心理在三姐妹身上得到淋漓尽致地展现。毕飞宇的笔下我们见证了三位主人公从纯真走向堕落的历程,深刻地感知了人性在权力面前不堪一击,当权力欲望诱发了人隐藏内心的丑恶时,那么人所拥有的尊严、人格与良知便会随之泯灭。

玉米的世界观是权力至高无上,它凌驾于亲情、爱情乃至人性之上,在成为权力奴隶的道路上玉米抛却了伦理道德,忘掉了廉耻,泯灭了良知。毕飞宇并不是仅仅塑造了一个玉米,而是通过这个被权力腐蚀的类型化的人物去揭露人性的脆弱与丑陋。玉秀被村里人强暴,玉米非常的愤怒,这种愤怒仅仅是因为村里人冒犯了王家的权威,权利消失的恐惧感刺激玉米无理地迁怒于受害者认为是自作自受。玉米察觉到玉秀的爱情会让自己失去“郭夫人”身份,失去手中的权利,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暴露妹妹竭力隐藏的屈辱历史,成为断送亲生妹妹爱情与幸福的刽子手,随后更是亲手剥夺妹妹做母亲的权利。玉米对玉秀的所作所为充分的刻画出玉米人性深处的阴鹜与恶毒,在她身上亲情荡然无存。为了手中重新获得的权力,玉米抛去作为人的尊严,抛弃可贵的亲情,牺牲女人一生中最为宝贵的婚姻,甚至残忍地摧毁了妹妹的一生。

同样,玉秀心中燃烧着对姐妹强烈的复仇火焰。玉穗因一件衣服在公众面前用肮脏恶毒地语言侮辱自己的姐姐,而玉秀离开之前恶意地剪去妹妹的头发,成功享受了报仇的快感。在投靠姐姐后发现人前强势风光的姐姐在郭家并没有实权,她转而抛弃姐姐巴结姐夫的女儿郭巧巧,并与其形成针对玉米的作战联盟。可以说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两个相依为命的姐妹本应该彼此扶持,统一战线,但是这两个心理阴暗的人为了争夺在郭家的生存权力自相残杀,使劲手段打压对方,在她们身上哪里还有一点亲情的影子?已经扭曲的人性让人读之毛骨悚然。

玉秧所在的学校是严格奉行男权主义社会的缩影,在充满严格的等级秩序中玉秧第一次品味到权力带来的快感。周围人的漠视、班主任的偏爱以及不断累积的对庞凤华的嫉妒,让这个来自农村的姑娘迫切地想要报复,所以她不仅出卖自己的身体与灵魂还出卖了初恋楚天、舍友庞凤华以及班主任,结果导致了才华横溢的楚天精神失常, 庞凤华和班主任身败名裂。马克思说:“什么是权力?权力是一种将某人的意愿施加于他人身上的力量。”长期受到漠视而逐步增长的怨恨与嫉妒让心存“人在人上”抱负的王玉秧不肯放弃手中的一丁点权力,为此她心安理得地出卖贞洁,用他人的悲剧换来权力的短暂停留。玉秧心甘情愿的俯首成为权力的奴隶让我们确信:真正的悲剧在于灵魂的屈服。

毕飞宇的《玉米》用生动、平易、通俗的语言描写出特定环境下女性的悲惨命运,作者择取的三个姐妹用不同的方式从农村走进城市,她们一心想要摆脱生存困境但是却无能为力,反而一步步走进绝望的深渊,从而揭示了乡村女性在男权社会无力挣扎的困境,从男性的某些行为揭露出人性的丑陋,及附加在女性身上的伤害与屈辱,他让我们看到了一场关于权欲与人性相对抗的战争。

书中三位女性的悲剧命运在于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肯定自己的价值地位,反而处处表现出强烈的权力依附性与驯服性,缺乏反抗与自我救赎的意识。玉秀三姐妹始终期望依附男性改变自身处境,摆脱悲剧命运,却从未意识到只有凭借自己的力量才能获得生存。在男权掌控的社会中女性受传统观念与权力的诱惑扭曲了性格异化了心灵,从而沦为了权力与男性的奴隶。毕飞宇这部作品引起广泛关注的原因与意义在于通过展现女性的悲剧命运揭示出“由男性伦理社会的专制残暴、民族心理的幽暗以及历史文化的堕性与腐朽等造成的女性无法真正改变的命运悲剧。”[5](p35)

参考文献:

[1]宗元:《执着的追求 无望的抗争》,《名作欣赏》,2002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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