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世界里的傻者仁心——范小青《赤脚医生万泉和》论

论文总字数：9826字

摘 要

：范小青的乡土作品中一直有着她独特的乡土叙事伦理，对于乡土文化的审视是她作品一贯的关注点，范小青在她的创作中试图通过对乡村生活的描绘，乡土人物的塑造，乡村生活的表达来对中土乡村的生活作进一步的解剖。她的长篇小说《赤脚医生万泉和》通过对特殊乡土背景的营造，揭示了一个边缘村落复杂的社会政治关系和微妙的人物关系；通过对后窑困境中的医疗状况的审视，让我们从中看到一个时代乡村医疗现状的缩影；对万泉和这一人物形象的塑造，反映出人物荒诞可笑而悲惨的命运，对主人公身上体现出人性的光辉，作家表达了深切的赞美。

关键词：乡土情结；背景；个性人物；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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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Fan Xiaoqing"s folk literary works have always had her unique native narrative ethics. Looking for local culture is always the focus of her work. Fan Xiaoqing attempts to make further dissection of middle-earth rural life through the depiction of rural life and the local characters in her literary works. In her novel Wan Quanhe, a Barefoot Doctor, she reveals the complex social and political relations and the delicate relationships among the characters in a village in urban fringe by creating a special local context, and shows the epitome of an era of rural medical situation to the readers by examining the medical conditions in the plight. By shaping the character of Wan Quanhe, the novel reflects the absurd and tragic fate of the hero who embodies the glory of human nature, to which the writer expresses deep admir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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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y words: Local Complex; background; character personalities; medic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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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小青是我国比较高产的作家之一，她的创作受到许多大家的一致好评，她的创作风格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有着不同的特色。就新时期的小说《赤脚医生万泉和》、《城乡简史》等等一系列作品来说，评论界对她的文本艺术和人物塑造作出了高度的评价。尤其是对于《赤脚医生万泉和》作品的解读，评论界呈现了多种取向。很多学者认为这篇小说的创作着重凸显人性的光辉，从小说中情节的淡化描述，对人物的心理活动的着重刻画，从感情的角度出发用第一人称的方式，用病态的视角，是人物主导小说，使人性得到呐喊和释放。洪治纲认为范小青通过书写万泉和人物内心的愿望追求和社会的现实要求万泉和承担的责任进行对比，向读者展示了在特殊的社会背景一个小人物命运的失控，间接的表达出了一个乡村社会的复杂的温情；周景雷在他的文章《用本分和善良来校正我们的世界——关于lt;赤脚医生万泉和gt;的意义与万泉和这个人》中对于主人公万泉和作出了详细的剖析和细致的解读，并将他的性格总结为“本分”和“善良”，通过万泉和这个任务深入剖析人的心灵，在他看来，范小青在塑造这一形象是抱着一种轻松而幽默的意识的，这种幽默意识体现在人物的语言，行为和小说的情节中，让人觉得好笑又有点可悲。这篇小说即是历史主义写作转型时期的作品，也是她创作关于内蕴转变的最好作品；而何平和凌东梅则对小说中医疗反映出的乡村医疗现实表达了无奈和同情，对于处于中土乡村的后窑来说，它的医疗状况在一定程度上就是中土乡村的缩影，这是时代的无奈。理想是美好的，然而残酷的社会现实却无时无刻不在困扰苦难的农民和无能为力的赤脚医生；孟繁华认为范小青通过《赤脚医生万泉和》告诉人民，无论政治文化怎么变化，乡土中国的姿态永远存在，稳定不会改变，显示出乡土文化强大的力量；沈杏培则将《赤脚医生万泉和》与莫言的《蛙》进行比较，从医学的发展和医生的天职对乡土社会的医疗的变迁进行深刻的反思……^[8]从上面的分析来看，文学评论界对于范小青的创作有很多独到的见解和思考，但是还是存在一些不足，解读的角度略有相似，很多问题都不够深入彻底，尤其是对于范小青在创作中体现出的乡土特色评论界却鲜少涉及，这其实也与范小青的创作风格有关，在范小青的作品中乡土气息总是以一种淡淡的，微微的情态存在着。我希望通过对《赤脚医生万泉和》乡土因素的解读能够剖析出范小青这种乡土特色中的另一个世界。

一 特殊的乡土背景营造

从传统意义上来说，范小青并不是纯粹的乡土作家，了解她人生经历的人都知道，她的大部分时间都是生长在城市的，在农村的时间其实很短。然而这并没有影响范小青对乡村世界的关注，关心那些在贫瘠的土地上挣扎的农民群体，对于范小青来说，短暂的乡土生活是她创作的心灵沃土，让她将更多的关注聚焦乡村。在范小青的作品中我们不难读出她对农民的偏爱，她对农民的淳朴善良和小聪明带着她明显的情感倾向。也因为她特殊的人生经历，我们可以发现范小青写的乡土有她个人独特的地方，相对于其实作家将视野放到传统乡村的农民身上，范小青关注的更多的是处于城市边缘的乡土文化，是生活在现代城市和传统农村夹缝中的农民的形象。

我们就《赤脚医生万泉和》中“后窑”这个村庄来谈谈特殊背景的营造，书中写到“这个位置不只是我在我们院子里的位置，这还是一个人在一个村子里、在一个世界上的位置。如果要想知道我在村子里的位置，还得画一张全村的图，这个村子叫后窑大队第二生产队。如果要想知道我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事情就更复杂了，我们先要知道这个世界叫什么。但那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因为世界叫什么跟我们没有关系，更何况，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想知道我的位置。”^[1]小说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展开，通过万泉和之口向我们展示一个中土乡村的社会。作为一个中土乡村的社会，后窑的主要成员当然是农，还有万人寿这样的“医”，有蒋先生这样的知识人，这是一个处处充满着传统的村落。然后在这个传统的乡土社会，却出现了有着现代西医观念的涂三江，被文革影响下放的马丽一家，后来又出了万小三子这样的商人，裘奋斗这样的律师，尤其是万小三子和裘奋斗，他们的成就基本上溢出后窑的地理边界。而作为文章叙事视角的赤脚医生万泉和他虽然是万人寿的儿子，却是城市里来的医生涂三江的学生，而且曾作为一个工人，短暂地在一个做假药的村镇工厂上班，他们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农民，而是接受过一定现代观念的农民，这就让后窑这个地方蒙上一丝神秘的色彩，这是在新时期的乡土文学作品才会出现的文学现象，也是范小青独特的文学创造。

关于《赤脚医生万泉和》的政治背景，小说中写到“插队”、“下放”、“批斗”、“包产到户”等等，但是我们也不难发现小说的时代政治是和后窑的日常生活的紧密相关的，脱离了人物的生活这些政治也就不复存在。那些被下放的干部和知青来到后窑，他们在一定程度代表的是上层政治的阶层，他们的到来使得底层的人民开始觉醒到上层政治的影响，所以在马同志夫妻俩被下放之后，由于裘二海没有为他们安排好的住处和生活，马同志抱怨的说他们不是自己想要下放的，是毛主席让他们下放的，如果后窑不对他们好一点，他们以后回到城里去要告诉毛主席^[1]。所以当时身为大队书记的裘二海立马改变开始的安排为他们重新规划，从这里我们就可以看出上层政治和底层人物的融合，在后窑这个闭塞的村落里，城里的上层政治依然渗透到了这里。初此之外小说中还提到了从外地来的农民，因为他们土地的贫瘠导致他们没有土地可种，所以他们纷纷离开家乡，来到异地，而后窑的很多农民由于进入打工没时间种地，于是他们将不再种的地租给这些外来人去耕种，这是两个村落之间的交叉，是现代文明和古老村落文明的碰撞。这种空间上的融合并不是某种意识形态和政治的对象，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这是一种中土乡土政治的集中表现。还有裘二海对“炮打司令部”的理解，“… …无论什么人，打炮的也好，被炮打的也好，都会生病的，生了病，都要请医生，所以医生总是不能全部被炮打死的”。^[1]后窑的时代政治在经过好几次变迁之后，它的姿态与社会相融合。杨念群认为“在现代的医疗事业史中，政治的叙事存在悖论，政治不再是单纯的纯净化过程，地方的传统和人际的网络的关系利益也开始偏离一定的方向。”这些和绵长的乡村世俗和传统有关。后窑所展现出来的风土人情、世俗风貌在一定程度上达成了与当时社会所普遍存在的世俗传统的交融。在后窑，我们看到的是患有脑膜炎的万泉和一生做的最辉煌的事大概就是帮万小三子夹出毛豆和帮万全林的脚做手术，可惜这只是他误打误撞的结果，所以在小说中出现了很多可笑的事，万泉和给人治病都要先去请示他爹万人寿，而那个时候万人寿已经瘫痪了，而作为乡村有经验的赤脚医生万人寿和有着现代西医观念的涂三江在给万里梅治病时却迟迟找不到病因，阴差阳错之下万里梅却因为吃橘子吃多了治好了病。“赤脚医生”体现了一个乡村社会的政治的变革，他们怀着一腔热情试图改变农村医疗的现状和尴尬的局面，但是社会的现实很残酷，人的力量是那么的有限。

传统的农民在乡土社会里愚昧的活着，不知道外界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日子过得很满足，但是一旦这种传统的愚昧被打破，现实和理想的背道而驰，外界的世界被感知，那必然会发生一系列的变化。吴宝的去而复返，马丽的失望离去，涂三江的选择……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悄无声息的变化着，这是一个边缘化乡村的必经之路，它不是闭塞的，它也在接受着这个时代对它的影响和改变。在《城乡简史》中的主人公也在城市的影响下，发生了一系列潜移默化的改变。在现代社会，城市里的人精神上有着这样那样的失落和不安，但是作为乡下人却无时无刻不在感受城市带给他们的文明冲击，范小青将这种冲击通过她特有的细腻，将时代的现状投射到人物的日常生活中，乡下人王才无意中得到城里人自清的账本，其实这是一件的事，根本不值一提，但是在范小青的笔下，两人不管是物质还是精神上都发生非常大的改变，甚至改变了王才的一生，作为乡下人的王才在得到账本之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然后在得到账本之后，他从思想上就感觉到了一种无法言说的优越感，对于账本的研究，激发了他想成为一个城里人的欲望。^[6]

这就是范小青乡土小说的个性创造，她的立足点不是普普通通的乡村，而是挣扎在城市边缘的乡土村落。

二 乡土文化的医

要了解中土乡村，有很多问题是绕不过去的，比如人们对于疾病的看法。农村 “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以及医疗保障的不公平性，是中土乡村最大的社会问题，关乎农民的切身利益。范小青在长篇小说《赤脚医生万泉和》中对世俗生活的文学表述，特别是对中土乡土农民生活的关注，是范小青小说创作的风格特色，试图通过日常化的乡村叙事表现农民生活的苦难现状。

在范小青的笔下，后窑是一个充满病态的村庄，这里的人身上有着各种各样的病，比如说万里梅莫名的心口疼，因为毛豆掉进耳朵导致中耳炎的万小三子，全身几乎全部瘫痪的万人寿，还有患有急性肠炎的万小弟，甚至是患有脑膜炎的赤脚医生万泉和。虽然他们有着这样那样的病，但是对于后窑的农民来说，他们不敢也无法奢求多好的医疗设备和医生，他们不到走投无路都不愿意去公社的医院看病，他们的观念里没有现代医疗卫生保健的意识，而且他们也承受不起高昂的医疗费用，“救护车一响，老母猪白养^[1]”是他们面对昂贵医药费的真实写照。因为生活所迫，农民与现代医疗相隔阂，只能将希望放在赤脚医生身上，这些赤脚医生给农民看病费用又低。所以万人寿瘫痪之后，万泉和就在农民的半强迫下坐上赤脚医生的位置上。万泉和本身患有疾病，后窑需要更好的医生来满足农民看病的的需求，然而后窑是那么的贫穷，他们请不起一个好的医生，就连被农民给予厚望的有专业医科教育的涂三江，马丽等都相继离开后窑，在这种情况下后窑农民连基本的医疗诉求都很难得到满足，他们哪里还敢多奢求什么？有一个赤脚医生愿意留下来替他们看病他们已经非常感激了，这是后窑残酷的医疗现状，是后窑悲痛而心酸的社会现实。范小青在小说中用非常沉痛的语调道出了这种心酸“除了脑膜炎，谁来管农民的病痛啊？”^[1]在这种时候即使万泉和引发了一系列的医疗事故，农民们依旧去找他看病，他们无法选择。范小青寥寥数语就道出了中国乡村医疗的困境和无奈。^[2]

“医”“巫”两分和并存是后窑村的现实，同时也反映了农村医疗事业的传统状况。因为当时社会政治的动荡和不安，“巫”曾经在一段时期退出后窑，但是在不久之后，政治的局面变得稳定宽松，代表着“巫”的胡师娘又回到了后窑，小说中万泉和说到:“我听说胡师娘回来了，她不再到处流浪，在自己家里摆了场子跳大仙，生意很兴隆，像城市医院的专家门诊，要预约，还要排队等。”^[1]与结构简单的“巫”相比，后窑的“医”就复杂多了，小说的主人公万泉和没有接受过专业的医学教育，也没有得到他的父亲万人寿的传授，万人寿甚至是反对他当赤脚医生的，可是后窑的社会状况请不起具有专业医学知识的医生，万泉和在迫不得已之下被推到赤脚医生的位置上，尤其是大队书记裘二海的推波助澜，这无一不说明乡村政治的公私夹杂。此外后窑大队除了万泉和之外，还有两个比较重要的赤脚医生，一个是后窑土生土长的赤脚医生万人寿，他主要是靠祖传的秘方和医术，又加上后期自己的勤学苦练，在后窑和病人打交道数年积累了很多经验，所以在后窑也算得上是比较有名的赤脚医生了；还有一个是乡村卫生院自愿下乡来支持农村医疗事业的涂三江，涂三江接受过正宗的医学教育，上过几点的医学大专，也曾在城里的医院也做过两年的医生，后来到公社卫生院工作，最后又调到后窑来，就这样，涂三江在后窑变成像万人寿一样的赤脚医生^[1]，这是中土乡村里中西医发生的第一次正面的碰撞，后来马丽从医学院毕业也加入到赤脚医生的行列，这种碰撞融合愈加明显。范小青不管是在写后窑的赤脚医生还是后窑的医疗现状，都提到了中西结合这一现实，作为传统意义上的赤脚医生万人寿和有着西医观念的涂三江和马丽，甚至是一定程度上结合中西的万泉和，他们都为后窑的医疗作出了一定的贡献，最后都以失败告终，落后的乡村请不起优秀的医生和珍贵的药材，这是后窑的社会现实，也是当时农村医疗现状的缩影。^[3]

范小青将对乡土小说的书写聚焦乡村医疗，善于从乡土医疗发掘中土乡村的社会现状，中西相结合的后窑是传统农村医疗和现代医疗冲击下的产物，它渴望通过现代医疗获得蜕变，但是后窑的现状是什么呢？它职业瘫痪的万人寿，患脑膜炎的万泉和，有着一定现代医学基础的涂三江和马丽，后窑的现代医疗资源太少了，赤脚医生虽然有心改变，可现实却举步维艰。不管是后来取得一定成就的能人万小三子，还是从医学院毕业归来的马丽，还是后窑的几任书记，他们都曾经为了后窑的医疗事业做出自己的努力，尤其是万小三子还投资了万马联合的“万式医院”，他们虽然都有心建立三结合新型的合作医疗改善后窑的医疗现状，但是天不遂人愿，这些努力最后都变成了一片泡影，尤其是最后涂三江和马丽的失望离去其实已经预示着后窑医疗的命运。^[5]

三 万泉和的“痴”和“仁”

在复杂的社会现实中，人物塑造的个性鲜明，印象深刻的存在，能够在很多年以后即使情节已经忘却了，但是那个人物还清晰的印在脑海里，在范小青的小说，对于人物个性化的书写，人物身上矛盾的冲击，使她笔下的人物充满无限的魅力。

范小青并不是刻意追求底层文学写作的作家，但是在她的小说创作的字里行间关于底层文学的写作却无处不在，熟读范小青作品的可以发现，范小青的笔下浓郁的乡土风味是不存在的，然而从她塑造的一系列形象来说又是真实存在的。在她的笔下，没有那种生活在底层那种极端悲惨的人物，那种轰轰烈烈的生生死死不是范小青的风格，在她笔下的人物更像大浪淘沙下的细沙，有着它独特的光辉。范小青在《赤脚医生万泉和》中，向我们展现了一个充满无穷魅力、具有浓郁的传统的乡村文化氛围的社会！在那个社会里有一个仁厚充满悲悯之心的傻子万泉和，他在万般无奈之下，挑起“赤脚医生”的担子，他是无奈的，可是残酷的现实和后窑的现状不允许他退缩。于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傻子，在后窑那片贫瘠的土地上上演着充满无限魅力的故事！他带着天生的仁善之心在这个伪善的世界里行走，他活的坦荡、恣意。^[2]

作为文章主人公的万泉和，他在三岁的时候得过脑膜炎留下了后遗症，几乎成了一个傻子，然而作者在开文之初并没有直接点出万泉和不太正常这一事实，所以我们在阅读小说的时候，常常会为万泉和独特的思维和想法而感到啼笑皆非，对他的遭遇或同情或怜悯，然后又会为他愚昧的自我安慰，毫无底线的大度痛心疾首，对于主人公万泉和，我们怀有的感情非常复杂，又爱又恨，又气又怜，一直到文章的结尾当我们发现事情的真相，我们才理解这一切的缘由，为什么开始的时候万人寿那么极力反对万泉和当赤脚医生？为什么万泉和会过度“仁善”？这一切都得到了解释。然而我们对这个时候的万泉和抱有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不是怜悯，不是轻视，是赞美。

万泉和作为一个傻子，却又不是一般的傻子，这样说是因为万泉和既能游走于文本之间，而且可以理清思路讲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万泉和这一傻子的形象视角是乡土小说的新体验。在乡土小说很多作家对于乡村的刻画，不是穷困潦倒的农民生活，就是愚昧无知的农民形象，农村是田园诗意的净土，农民的淳朴善良是浮躁社会的本真回归……正是因为如此，万泉和这一傻子形象独特的视角，为我们展现了另一幅与众不同的画面。万泉和作为一个社会里特殊的存在，不受世俗的观念所约束，不被世俗化的社会所玷污，在他身上体现的更多是真，因此世界在他们眼中，就好像是一面镜子，照出来的都是最原始的真实，而我们所谓的正常人，其实正在用我们的观念扭曲着这个世界，用我们的自以为是擅自揣测这个世界上的人和事。

同样是写乡土，同样是写农民，范小青没有像其他作家那样写一个淳朴的、善良的、具有正常思维的劳动人民的形象，而是选择了万泉和这个有着病态视角的赤脚医生的形象，其意义是巨大的。不仅如此，作为这样的一个主人公，万泉和有着许多一般正常的农民所不具备的品质，而这些品质往往是人性散光所在。首先，万泉和对万人寿的孝，中国传统文化强调百善孝为先，但是文化和人性的缺失，是这种孝道在某些人身上名存实亡，而万泉和对父亲的孝道为人所称道，在万人寿为了阻止他当赤脚医生对他的冷嘲热讽时他没有与父亲争辩，反而处处为了父亲舒心自己尽量推脱退缩，后来万人寿瘫痪，瘫痪就是几十年，万泉和几十年如一日为他擦洗按摩毫无怨言……在作为这种孝道的报答，范小青在小说中奇迹般让万人寿瘫痪几十年后又重新又站了起来。而小说中的另外一个人物裘二海瘫痪之后，家里几口人竟无人理睬，与万泉和形成鲜明的对照。在小说的结尾处万泉和说道：“我真没出息，现在村子里的人都不在家里了，外出的外出，进城的进城,开店的,开车的,反正干什么的都有，我却回来了，和我爹一起，呆呆地守望着村前的这条路。”^[1]这一幕是我们感动，试问在这个物欲的世界，除了万泉和这样的傻子，还有谁能守住本真的那个自己，和父亲守在生养自己的哪个乡村？

万泉和生活的很简单，被人嘲笑他选择退让，用最大的包容心包容他人对自己的伤害，对于吴宝和刘玉偷情，旁人都无法忍受，作为当事人的万泉和却原谅了刘玉，认为人都会犯错应该给人家机会改正；在假柳二月骗婚被揭穿时，万泉和想到的不是对假柳二月的愤恨，而是觉得自己家里是在贫穷没有什么可以让柳二月偷的，感到对不起她……正是因为万泉和傻子的思维使得他在面对任何困难时都能坦然的面对，在世事不符合自己当初的意愿时，及时的调整自己，适应社会，解放自己。这是有一定现实意义的，在当今这个物欲横流，充满信任危机的时代，我们需要万泉和的生活态度。万泉和的另一个闪光点是他的善，他为穷人看病不收他们的钱，帮助有需要的农民去合作医疗站就诊，他的善使万人寿再一次站了起来，这是一种救赎，在这个人人都自以为自己很聪明的时代，除了傻子，没人愿意承担起这种救赎。

作为文章的主人公万泉和，因为他天性的缺陷和后天坏境的影响，不管是他的事业，家庭还是爱情都不是那么的如意，然而作为人，他无疑的善良的，真诚的，他有大慈大悲之心。范小青本人也表示她很喜欢自己在小说《赤脚医生万泉和》中塑造的一系列的农民角色，小说发生的背景是与当时的社会背景有所关联的，但是小说塑造的人物都是虚构的。体现了范小青与农村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些人物的塑造和范小青曾经在农村的生活经历有关，尤其是小说中的马丽，马丽的形象和范小青非常的像，她是下放干部的女儿，范小青也是，后来马丽回到了城市，范小青也回到了苏州，她们年纪相仿，但是马丽在农村的经历和后来回到城里的故事与范小青并不相同。范小青总是喜欢在直白平淡的叙述中表现人物的喜怒哀乐，其实小说的发展经历了好几个不短的时间跨度，人物也经历了几代的变化，但是范小青并没有在小说中表现多么恢宏深刻的主题，这是范小青的写作风格。她说“我从来不会写也不习惯写惊天动地的人物和事件，更愿意在平淡的叙述中带给读者阅读的韵味，这也是我的文学追求”。

其实在作者笔下不管是对他的父亲怀有孝顺之心的万泉和，还是大胆追求自己的马丽，无奈离开的涂医生，他们无疑都是善良的，无奈社会的现状与他们的善良相悖，因而成为苦难社会中人性的光辉。这是范小青乡土中独特的人物，不管时间怎么变迁，这些人物都将永垂不朽！

参考文献：

[1]范小青：《赤脚医生万泉和》，人民文学出版社2007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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