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总字数：11052字
摘 要
关键词：女性形象；困境；自持；突围
Abstract: As a well-known female writer in China, Pan Xiangli has created many elegant, exquisite, yet no lack of personality female characters. This article analyzes the characters of "Female Boss", "White Water Green", "Forever Xie Qiu Niang" and "I Love Xiaowanzi". The analysis of these female images from Pan Xiangli’s novels is from the following three aspects. First, the various difficulties faced by urban women, such as the helplessness and exhaustion of young women as well as the loneliness and struggle of middle-aged women. Second, women"s self-sustainability and sobriety under the dilemma of emotion. Third, the breakthrough of women under the mental dilemma. Pan Xiangli"s novels depict the urban life of all sorts of characters and deeply analyze the psychology and emotions of urban women. Also, these novels persistently explore the spiritual as well as emotional destination of contemporary women. Pan Xiangli and her novels has made positive contributions to both contemporary urban novels and female novels in China.
Key words: female image; predicament; self-control; breakthrough
前言
潘向黎是一位知名的女作家，八十年代开始写作散文随笔，著有随笔集《茶可道》、《看诗不分明》，散文集《红尘白羽》、《纯真年代》等。近些年重心转向小说，著有小说集《女上司》、《白水青菜》等。她的作品曾获上海文学优秀作品奖，2002-2005年连续登上中国小说排行榜。小说《白水青菜》获第四届鲁迅文学奖，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潘向黎的高雅、修养以及都市时尚流淌在她的字里行间，深受读者喜爱。
纵观潘向黎的小说，她不同于以往作家对农村题材的热衷，而是倾向于都市题材，对都市小说的发展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她的作品大多数描写都市女性的情感生活，塑造了形形色色的女性形象。通过这些人物形象，读者可以感受到作者赋予她们的时尚以及优雅，更能感受到女性的精神追求。
评论界对于潘向黎作品的研究大都涉及潘向黎的某一篇小说，也有部分论文对潘向黎的创作进行了整体分析。本文通过研究潘向黎的经典短篇小说，对其笔下的都市女性形象进行分析，肯定了潘向黎对都市女性文学的贡献。
一 都市女性的困境
潘向黎的小说写作中，女性是她着重描写的对象。不管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孩，还是三、四十岁的中年女性，在外人眼里，她们都是幸福、光鲜亮丽并且值得羡慕的。其实不然，她们都面临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偌大的都市里，这些女性苦苦挣扎。困境，是潘向黎笔下的女性挥之不去的阴影。
（一）年轻女性的无奈与疲惫
潘向黎塑造了很多年轻女性形象，这些女性大部分都有共同点——无奈和疲惫。
《我爱小丸子》的女主人公姜小姜是都市白领的代表人物之一。姜小姜整天都很“开心”，用笑取悦见到的每个人。她的笑很多时候不是发自真心的，她觉得人前欢笑是她们的职业道德。她把笑当做让别人开心的工具，这是她丰富的资源，用笑取悦别人总会得到好处，那为什么不笑。就好像姜小姜的同事阿拓有句经典的名言：“做白领和做妓女一样，人前欢笑是我们的职业道德”。[1]（p85）笑的背后其实折射的也是白领生存的无奈。物欲横流的都市里，这些年轻漂亮的女白领更懂得如何让自己获取到更大的利益。白天无数次的假笑，让她们在一个人的深夜里更空虚和孤独。
《我爱小丸子》里有一场所谓的“只爱陌生人”聚会。姜小姜把它定义为病友联谊会，她在心里叹息的是：“大家得的都是一种相同的病，你叫孤，我叫独，病入膏肓又拒绝就医。”[1]（p90）在大城市里，人情冷暖她们自身体会的再多不过。时间越久，名为孤单的东西便会越枝繁叶茂。
姜小姜的生活中有无奈，有孤独，本质上却依旧是个乐观、积极向上的女孩子。她活泼可爱，同时也深受爱情的困扰。姜小姜喜欢奔4，喜欢到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但奔4对姜小姜却泛不起任何一点爱情的波澜。男人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所以她把爱情的困扰、工作的无奈和疲惫全部转移到小丸子身上。女白领的生活里，人来人往，姜小姜她有她的苦涩，也有情感的烦恼。若不是小丸子给了她一片栖息地，姜小姜可能早已神经衰弱了。有了小丸子，她的心才是干净的，她才能像个孩子一样安眠。姜小姜是不希望小丸子长大的，她不想让小丸子知道长大后的许多无奈。她的疲惫，她的迷茫，她爱情的求而不得，她都不想让小丸子经历。
《女上司》中的韩笑言，清水出芙蓉一般的女白领。她年轻着，像一朵初绽的花。但是韩笑言，也有她的烦恼。她的例假推迟了，早应该在两星期前到来的例假，至今没有动静。
男友沙乐群天天催她去医院检查，韩笑言却一拖再拖，她在等他表明心迹，却始终没有等到想要的结果。“相爱的欢娱是两个人的，但是后果就是女人一个人的。”[2]（p232）沙乐群坚持按兵不动含糊其辞，韩笑言只能无奈再加焦虑。沙乐群的安慰，不是韩笑言想要的，她想要的一个明确的承诺或者拒绝。沙乐群不是一个有责任感，有勇气的男朋友，他承担不起“孩子”这个后果。韩笑言拥有一份爱情，但这爱情却少了一份担当和责任，一再让她失望和疲惫，在爱情里屡次受伤。
《一路芬芳》的女主人公李思锦，她漂亮，优雅，尽管年过三十，却还是干练、“年轻”。这样一个可以称之为优秀的女性，却也被困扰在爱情的囚牢里苦苦不得出。
她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她的上司——罗毅。因为这份见不得人并且让她束手无策的感情，李思锦变成了嫉妒、羡慕还有痛和恨交织于一身的女性。 “她每天都把神经崩得紧紧的，生怕别人抢走自己的男人，失去理智一样闯入上司瘫痪在床的妻子的病房，责骂侮辱，还把下属假想成自己的情敌，这样的生活非但没有使她得到自己想要的男人，反而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3]（p30） 李思锦在这一段感情里自我折磨、不能自拔，变得疲惫和狼狈不堪。她在痛苦、灰心、妒忌、自卑里打滚、挣扎。可是，挡着李思锦和罗毅的，从来不是梅如雪。等到梅如雪消失，她才发现她和罗毅之间根本没有路，眼前是一片荒原，这是一段根本没有结果的感情。
都市白领们外表光鲜亮丽，年轻时尚，收入可观，处处透露出优雅和精致。由于经济的独立，她们更加追求情感和精神归宿。面对爱情，她们有憧憬，有无奈，更有求而不得，爱而不能的疲惫。她们独立，却孤独。在现代化都市里，她们有着各种各样难以言说的烦恼和困境，在残酷的现实和美好的愿望里反复被伤。
（二）中年女性的隐忍和挣扎
《白水青菜》是一篇婚外恋题材的小说。在传统的观念中，女性理应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厨房仿佛应该是女性的专有名词，女人与厨房的关系也是固定不变的。文中的妻子便是一个传统的女人，丈夫不断发展，妻子坚守厨房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面对体贴贤惠的妻子，丈夫却出轨了一个任性年轻的女孩嘟嘟。于是，丈夫不回家吃完饭了。再后来，丈夫连晚上都不回家了。丈夫的借口是太忙了或者想一个人静静，妻子或许早已意识到丈夫的出轨，她能做的只有隐忍和绵长的沉默。妻子说：“你要回来吃饭就打电话。”丈夫以为是不打电话，妻子便不会再做好他的饭。但是事实上，直到嘟嘟上门的整整半年，妻子都会替丈夫准备好白水青菜汤。她的隐忍与沉默，并未换得丈夫的尊重和同等的付出。嘟嘟与妻子的见面，实际上是两位女性对于感情的一场交锋。两人在这场交锋里两败俱伤，妻子不动声色地用一碗白水青菜汤展示了自己对丈夫深沉的爱，逼得嘟嘟主动退让。两人的见面以妻子的胜利告终，这胜利不是绝对的胜利，妻子也不再稀罕和在意这场战役的胜利。
丈夫口中的简单的白水青菜汤，其实材料复杂多样，而买菜、慢火煮将近要花去妻子一天的时间。妻子在煮汤的时候，日复一日等待着丈夫归来。她体谅丈夫的辛苦，她也习惯了守着罐汤等待。这样枯燥的日子，这样的烟火厨房，这样相夫教子的生活，妻子却能够欣然接受并一天天地走过来。
有多少的妻子，是通过“厨房”来向丈夫表达她们的深情。只是这样的深情，又有多少女性是错付了。女性在食物中灌输着自己的爱意，男性在吃中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妻子的爱意，却体会不到女性的心。这样贤惠的妻子，从大学走来的爱情，丈夫终究是失去了。一个又一个夜晚，妻子面临出轨不归的丈夫，面对她付诸一切的丈夫，一颗心又是如何地挣扎和千疮百孔。一颗炙热的心逐渐冷却，不仅是妻子的悲哀，更是丈夫的悲哀。
《女上司》的女主人公钟可鸣精明能干，年薪可观，保养的根本不像女儿已经五岁的人。就这样一位让人羡慕的女性，她也有她的烦恼和痛楚。钟可鸣她瞒不过自己，她知道年龄给她带来的苦涩。她会因为年纪困扰，更多的，她的困扰来自于她的丈夫陶丛出轨了。陶丛的外遇对象，不漂亮，但是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女孩子，而钟可鸣已不再年轻。甚至，丈夫出轨这件事，传遍了钟可鸣的整个办公室。小说里说：“越是风光的人越是输不起，无名小辈可以自己跌倒自己悄悄爬起来，而风光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摔个嘴啃泥试试。”[2]（p234）钟可鸣没有选择，只能不动声色，她成为了那种有苦说不出的女人，她不能向任何一个人诉说她的不易。只能把这种屈辱、愤怒、疼痛藏在心底的某个角落，但她的硬撑在部下眼里也不过是可怜的一部分罢了。“于是，她只好在丈夫的背叛所产生的羞辱和端庄严肃的领导角色之间承受着双重面孔的煎熬。在公众面前，她艰难地伪装自己；在私人空间，她无情地撕裂自己。”[4](p20)她的表面越是隐忍，内心越是挣扎。
钟可鸣优秀能干，但也逃不过岁月时光的痕迹，逃不过丈夫的背叛。就算想离婚，也为了女儿偃旗息鼓，一切似乎都回到了从前，顺风顺水。可是，心里的苦，只有钟可鸣自己知道。多年的婚姻，避不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外人眼里不错的工作、职位，只让她在丈夫出轨时更加容易成为部下寻求心理平衡和窥探的对象。在刻画同事与钟可鸣的关系时，作者让读者直视人与人之间的冷漠，一针见血地指出同事的幸灾乐祸，几乎毫无温情可言。潘向黎以非常冷静客观的笔调，揭示了女性在家庭和事业的双重重压下的挣扎与煎熬。
《重重跌倒》的女主人公，看着还算年轻，衣着得体，但是她总是容易跌倒，弄得自己很狼狈。在她历次跌倒的经历中，没有人帮她。如果当年高考跌倒时有人帮她一把，她会有更好的学校，更好的工作甚至更好的丈夫。但是，她从没后悔嫁给她曾经的丈夫，丈夫却在碰到那个长得像舒淇的女孩以后，后悔得厉害。
这个跌倒，只是一个代指，有时是真的跌倒，有时却是隐形的“跌倒”。真正跌倒时，没有人伸出援手。丈夫出轨离开了她，让她的感情一塌糊涂。离婚时，或许因为歉疚，丈夫选择净身出户，但却带走了她的全部温暖。她想念他，没有了他，她的日子很难很难，却又不得不隐忍地走下去。她在苦涩和没有出路的日子里挣扎，也暂时无法改变这样的状态。“人的一生总要遇上这样的时刻，你觉得痛苦，而且在痛苦之上还有一层羞耻、屈辱，但你就是无力改变它。”[5]（p130）如果有人愿意拉她一把，那么她会笑，笑出以往所有的笑，笑出以往所有的痛苦和不堪。
《重重跌倒》的女主人公没有姓名，但她却是潘向黎笔下中年女性的一个缩影，优雅精致，却在困境里挣扎。这种困境一方面来源于女性本身，潘向黎在刻画中年女性时，常常强调年纪这个词。尽管她们看上去还是年轻漂亮，但在皱纹这些细节处却瞒不过自己，她们已经在日渐老去。丈夫的出轨，也往往是选择年轻鲜活的女孩。困境的另一方面来源于男性的背叛。虽然这些女性漂亮优雅，却也无法填补人性的弱点。女性婚姻的失败，更显示出了人性的幽暗。
二 情感困境下女性的自持
潘向黎笔下的女性，尽管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境，但她们总是带着一种天生的优雅。她们在面对爱情时，可能会迷茫，会求而不得，会面临丈夫出轨，却总是保持着清醒和自持。这些女性都有一种生存的冷酷和智慧，面对爱情时，爱的勇敢，也敢于退的干净。
《永远的谢秋娘》里，谢秋娘有着悲惨的身世，却被她遮掩得很好，浑身上下带着一股清淡，还在上海滩开了一个“秋娘小厨”的新去处。
谢秋娘经历了一次失败的婚姻以及小时候惨痛的回忆，造就了她任是无情也动人的气质。面对事业有成，相貌堂堂的韩定初的追求，换做别的女人恐怕早就心动。谢秋娘却十分清醒，没有坠入爱情的河。“这世上，什么都靠不住啊。”[6]（p224）她看的剔透，看的清楚。韩定初突然死亡，谢秋娘像当初张局长落马以后，扔掉张局长专用的杯子一样，扔了韩定初专用的杯子。白白灿灿，碎了满地。谢秋娘说：“太容易碎，碎了倒踏实。”[6]（p225）
谢秋娘这样的女性，被时代践踏的可怜的幸存者，仿佛心如枯井，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情能泛起她的波澜。“在形形色色来往的客人中，秋娘用旁观者的心态审视者周围发生过的一切，将男女之间的关系看得清清楚楚，无论他人是荣华富贵还是穷困潦倒，她还是那个数十年如一日的谢秋娘，不为所动。”[7]（p20）在她心里，只有自己是可靠的。可是她的灰情绝欲，不是一蹴而就，而是从家庭的破碎到婚姻的失败，再到韩定初的死亡，有一个过程。韩定初死了以后，谢秋娘将再无念想和牵挂，她将割舍她全部的感情和道义，在冷酷、自持、清醒的路上走到底。潘向黎一笔带过了谢秋娘一生的变故与苦涩，却更加凸显出了她在痛苦背后的艰难地挣扎，她的从容和清醒是经历风雨以及人世沧桑后的大彻大悟。
《倾听夜色》的女主人公，可以称她为“梦”。机缘巧合，她和一个陌生的“眠”先生，保持了通话关系并成为了朋友。某一天，眠要结婚了，他将属于另一个女人。他们的方式到头了，太突然了，太快了。梦其实很惆怅，毕竟那么多夜晚他们两个互相陪伴，彼此交谈。但是梦，她是一个对待感情如此自持和冷静的女人。在眠结婚的那天，她改了电话号码，为了不让眠找到她，哪怕是在他软弱或者后悔的时候。他的妻子如果不能帮他克服，他也必须单独面对。“我送的是我能送的最好的礼物：从他的生活里消失，让他没有退路。”[8]（p30）梦如此果断，在眠结婚时，放弃斩断了曾经日日夜夜用电话的方式陪伴她的男人。她如此自持和冷静，不多跨越一步不该迈的步伐。
眠陪伴她度过了空旷的生活，空洞的感情，空白的梦想的那段日子。从今往后，她会好好点亮自己这盏灯，她会抱着香水月季，手上有花香，脸上有微笑。她会一直微笑，倾听月色。
《白水青菜》里的女主人公，在面临丈夫出轨，她依旧每天为丈夫准备好瓦罐汤。在面临丈夫的出轨对象嘟嘟的挑衅时，她也没有大吵大闹，反而为嘟嘟提供了一顿“便饭”。她对丈夫的爱是深沉婉约的，她爱他，所以她可以为他洗手作羹汤，日日徘徊在烟火厨房。重要的从来不是那碗汤，而是准备那碗汤的过程几乎浓缩了妻子全部的光阴和爱意。
妻子说：“我尊重米，不过只尊重好的米。”[9]（p185）她看的通透，对待感情，也是一样。妻子愿意为丈夫退居厨房，日日守着一罐汤，自然也希望丈夫珍惜那一蔬一菜里的情分。丈夫出轨时，她依旧每天准备好汤，盼着丈夫回来。当丈夫回归家庭时，菜却不是以前的菜，汤也不是以前的汤了。“坚持了多年繁琐环节烹制的一罐‘白水青菜汤’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白水’的时候，丈夫也明白了作为妻子最后的底线。”[7]（p19）她突然撤离，退的干干净净，走的漂亮。甚至以前不抽烟的丈夫开始抽烟，她都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全部无所谓了。妻子不再做一个局限于家里的厨房的女人，不再执着于家庭和丈夫，而是选择成为一名烹饪老师，这是对“厨房”的新的定义。聪明的女人在被爱时柔弱，失恋时坚韧，共处时温柔，独处时自持。女性面临男性的情感伤害时，这段失败的爱情，更能引出女性对生活的重新选择和诠释。
丈夫负了她的真心，她对待感情却很自持，不卑不亢，不哭不闹。聪慧的妻子认清了丈夫，也认清了自己。她开始转变，不再乞求丈夫的爱，不再依附家庭和丈夫，而是自己学会独立。她不再把全部的重心放在家庭上，而丈夫连质问的权利都没有。
潘向黎笔下的女性总是自持、优雅和清醒的。读者可以清楚认识到潘向黎给女性的情感指向，在自我和情感面临抉择时，自我是第一位，情感是第二位。女性需要冷静自持地面对男女间的情爱，当这份感情不再纯粹时，及时撤离。
三 精神困境下女性的突围
日常生活中的大部分女性，过着相夫教子一成不变的生活，被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磨平了棱角和激情。她们的内心深处，有着摆脱这种按部就班的生活去追求美好爱情的渴望。其实，这种想象中的爱情和理想中的男性不一定存在，只不过是她们的期盼和向往。
这种看不见说不清的女性精神困境往往不能被现实生活中的男性察觉或者理解，所以她们感到失望，从而坚定了她们选择逃离的决心。
《奇迹乘着雪橇来》的女主人公是个各方面都平平常常的女孩。生活按部就班，她一直深信她妈妈和外婆的话。“妈妈总是说，女人一定要会烧饭和织毛线，就算改朝换代，千错万错，会这两样总归不错的。”[10]（p118）“外婆说过，好好的日子不要作，作会作出祸来。”[10]（p119）她信她妈妈和外婆的话，也一直过着简单的小日子。她的生活就是这样，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去改变什么。
直到她看到一部电影，电影里有句台词“这种日子，不叫生活，只是活着。”[10]（p120）她受到了触动，深深地意识到了自己只是最简单地活着，没有任何生活的意义。她开始失眠、叹气，却连一个让她半夜伤感的人都没有。她觉得，无论如何，自己也要作一次。“每个女人天生都有作的权利，不作白不作，等到老了，什么都完了。”[10]（p120）她要和以前不一样，她的爱情被唤醒了。她要突围，她要去获得一种和吃饭洗澡织毛线倒垃圾没有关系的爱情。有了这种爱情，她的日常生活将不再暗淡破旧，让人羞耻。
一个平凡的女孩子，突然一个契机，被点燃了内心最深处的一把火。就在这么一天，她不要遵守平时遵守的规则，实在太乏味了。就在这么一天，她要去寻找不一样的爱情。尽管只有一天，但她有作过，有不一样过，有偏离过。这一天她遇到了奇迹，也值得她以后回忆。
《满月同行》的女主人公宛若是个本分的人，不劳而获的事情连梦都没梦过。生活一直踏踏实实的宛若，在小保姆离开后，时间陷入了混乱，每天要上班、照顾女儿以及准备饭菜和家务，每天都是腰酸背痛的，睡着要在十二点以后。至于丈夫，回到家就是两大节目：睡觉、看电视。“丈夫可能是个老派的人吧，天经地义地觉得大事情应该男人拿主意，家务事才由女人来操持。”[11]（p250）
在频频出错时，丈夫没有安慰，只有责备。宛若看着丈夫和女儿，整理出自己的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橙子。天天放在榨汁机上榨，已经快没有汁水了。”“更年期，会到来的，而且很快，等到那时，大概就真成了只剩下皮和筋络的橙子渣了。”[11]（p254）宛若努力地平衡家庭与事业，但这却让她筋疲力尽。作为现代女性，教育给了新的出路，但是现实又堵住了出路。传统思维更多地要求女性照顾好孩子，整理好家务，但女性为家庭的付出却很容易被抹杀。在传统的家庭中，女性仍然深受夫权制度的毒害。宛若的丈夫从未帮忙分担生活的琐碎，女性在困苦的生活中，从未获得男性的理解与帮助。女性的任劳任怨，打理家务，换来的却总是男性的责备。
这种困境是时代的困境，面临这种困境，宛若突然想逃一样地离开，她离开了。宛若受够了，她必须一个人找个地方待着，她不能这么无休无止地忍下去。 天塌下来也不管，她只是一个人而已。“她不需要任何人许可，马上就走，拔腿就走。”[11]（p256）
宛若尝试摆脱丈夫，摆脱孩子，摆脱家庭，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买票坐火车去一个地名很顺眼的地方。这一天，她进行了一次突围，一次叛逆的反抗。虽然最后，她还是选择回到了上海，但她有脱离过她现在的生活。“可以想走就走，证明自己还不是一个废人，至少还有行动能力。虽然想走就走，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也许以后会知道？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梦想会重新长出来。”[11]（p259）
《倾听月色》里的眠先生，原本有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但在一年前分手了。原因是他女朋友怀孕了，那孩子不是他的。她的背叛，这不是出轨两个简单的字能定义的行为。梦小姐对此的解释是诱惑，“女人一辈子总要遇上些很难抵御的诱惑的。”[8]（p19）她是个传统的女孩子，但越是那样的女孩子越孤寂，越会有不甘，越会想改变一下天经地义的现状。她要背叛自己，要寻找别的东西，而眠只不过是她“天经地义”的一部分，是她要背叛的部分。
“人一生中会有这样的时刻，自己也不认识自己了，明知是万丈悬崖还是身不由己往下跳。只要往下跳了，以后的一切就全看天意了，什么都由不得人了。”[8]（p19）他们一直太般配、太顺利，她不会想这样平平淡淡一直过下去。她的背叛，也是一种反抗，是她的另一种突围。她一直按照大家的期待活着，那么她就会想要偏离她一直走的那个轨道，虽然她最后还是选择和眠先生结婚了。
她们的突围，可以说是对平淡、一眼可以看到底的生活的反抗，也可以说是证明自己也有理想，也可以不一样。更多的，她们的突围是一次任性的偶然行为，突然一个契机才导致了她们的逃离和突围。尽管这些女性的突围，最后都是以回到了原本的生活和轨道而告终，但是这是她们对于夫权制度勇敢地反抗。潘向黎让她笔下的女性尝试突围，但这种突围又是模糊的，女性的痛苦依旧无法消除，她们依旧无法脱离传统的伦理道德和家庭。与此同时，潘向黎又赋予这些女性积极的人生态度。
结 论
潘向黎是一位来自上海的女作家，她的小说基本都是描写现代大都市的生活。在物欲纵横的大都市背后，潘向黎描写了都市女性的迷茫和挣扎，也向我们展现了生活的纯粹和温情。她“发现了浮华的都市生活掩盖之下的女性世界，轻柔却又坚定地打开了她们难以言说的精神世界。”[4]（p21）她的笔调温婉柔和，塑造的形象大多是现实生活的折射。不仅仅是写简单的爱恨纠葛，而是着眼于年轻女白领的孤独和对爱情的追求，中年女性的情感突变，更明确地表现了对女性情感和心理的关注，挖掘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值得深思。
潘向黎的小说，主人公大都是一些都市女性，情节大多数是大城市女性的情感与家庭纷争，她却能够表达出更为深刻的内涵和意蕴。她笔下的女性给了我们面对生活和情感的勇气，具有积极向上的一面。在当代文坛中，潘向黎的小说有她的干净之处，也作出了一定程度的贡献，希望将来她的小说能够带来更多的可能性。
参考文献：
[1]潘向黎：《女上司·我爱小丸子》[M]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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