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王文兴现代派小说《家变》的独特性

 2023-07-12 09:07

论文总字数:9675字

摘 要

在六十年代,现代派文学的兴起是台湾文学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刻,其中王文兴的《家变》以挑战性的姿态出现在文坛。这本具有现实意义的反叛型小说,一经出版就引起台湾文坛的轰动。《家变》是一本具有创新与实验精神的小说,它涉及到人物内在的本我意识,对家庭现存结构的怀疑,运用表现主义和意识流的写作手法对人物心灵深处的挖掘,并且为了与人物的矛盾相呼应,搭配了怪异的文字。这些特点使王文兴的《家变》区别于其他台湾作家现代派作品,从而表现出王文兴的创作独特性。

关键词:王文兴;《家变》; 现代派小说; 独特性

Abstract: In the sixties, the rise of Modernist in Taiwan literature is a historic moment. Wang Wenxing ‘s " Family Catastrophe " defiant attitude appear in the literary world. This type of novel appear by rebel practical significance, one published, it caused a literary sensation in Taiwan. " Family Catastrophe " is a have innovative and experimental spirit novel, it involves inherent character of ID, the use of expressionism and stream of consciousness writing technique of deep spiritual character of the excavation, the existing structure of the family suspected, and contradictory character echoes, then match mouthful weird text. These characteristics make Wang Wenxing " Family Catastrophe " is different from other Taiwanese writer modernist novels, which shows Wang Wenxing creative uniqueness.

Keyword:Wang WenxingFamily Catastrophe;Modernist;The Uniqueness

在60年代的台湾文坛上,《文学杂志》作为现代派大展手脚的阵地,使现代派文学成为主流,影响一批台湾作家。王文兴作为《文学杂志》的代表人物,扮演着必不可少的角色,他很大程度上丰富了台湾的现代派小说。之所以他给台湾现代派文学增添了色彩,是因为王文兴是一个喜欢反其道行之,特立独行并且唱“反调”的作家。《家变》1972年9月在《中外文学》上连载,在连载的这半年中,这本书得到很多不同的评论,可以说得上是一本毁誉参半的书。[1]这部实验风格极强的小说,王文兴突破了常规,意图创造一个带有自己特色的小说,而也是这本争议不断的书,让更多的读者认识到了王文兴,在文中这一复杂性的带有夸张色彩的人物形象范晔以及其中所包含的思想内涵,特殊混乱的文章结构给人带来的时空错乱之感,以及怪异的文字运用和打破现代汉语的用语常规,都使文章打上了王文兴自己的独特烙印,使这部小说从头到尾都具有着独特性。

一、矛盾的人物塑造

孝道是中华文化传统美德,提倡作为子女我们不能抗拒或违背父母,长辈及先人的意愿,甚至有时候是与我们的意愿相反的。在古代,孔子的“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以及秦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使《论语》和《孝经》成为必读书目,并且秦朝这一法令影响着后世,基本上后面的朝代都遵循着这一法令。而五四时期的到来,对这一似乎天经地义的传统进行了抨击,尤其是鲁迅的散文集中有提到,在《朝花夕拾》的《五猖会》一文中,写下了在作者儿时最期盼的五猖会开始之前,作者的父亲却堂而皇之的让幼小的作者背完书在走,导致作者背完书后也没有那么大的心情去看赛会,替代的全是作者的不解与埋怨。在这篇文章中,作者抨击了封建的传统的教育制度和父权制度。以及在《二十四孝图》中,通过作者年幼时看到图画版的印本,并对此产生了恐惧之感而表达出对封建传统的孝道强烈的排斥之感。此后在六十年代,西方影响下的台湾,盛行着现代派的文章,《家变》就是其中一篇瞩目的小说,同五四时期相似的是,这篇文章,借用范晔这一人物塑造来对家的传统制度进行了质疑引发了读者的思考。而不同于五四时期的是,五四时期更多的是带有反封建的性质,是一个力求改革的时期,为了急迫的推翻帝王式统治,一切都是激进的,既具有反叛性,且激动人心的。由此来看范晔对传统家庭制度是从个人出发的,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对传统进行质疑的。所以说,王文兴在塑造范晔这一人物形象是台湾文学现象中鲜见的,是一个非常独特的人物存在台湾文学史上。王文兴塑造的范晔是矛盾的结合体,是在家里强悍,在外面弱小的人物形象,作者并在多方面对范晔的复杂性格进行了描写。

范晔的矛盾表现在大量的心理刻画,王文兴在塑造范晔时,心理刻画十分出色,对内心世界的开拓,与传统的现实主义只重视外在环境,和主人公的外部行动描写有很大的不同与突破。王文兴十分注意揭示人物的内心世界和外在世界之间的无法调和的矛盾冲突,不仅如此,王文兴还从人们内心世界自身的矛盾中去开辟第二个心灵斗争的战场。王文兴在塑造范晔这个人物时,不是单纯的概括出轮廓。而是通过大量的心理描写,让读者清晰的看到范晔心理成长及变异的过程。作者运用多种心理描写,比如内心的独白,动作的暗示,景物的烘托等形式。在描写范晔第一次由于学话被父亲打,他就埋下了怨恨的种子,文中写道“他是这样恨他的父亲,他想杀了他”“他想着以后要怎么报复去,将驱他出家舍,不照养抚养他。” [2] (P43)从这个心理刻画,可以看出范晔在幼小的时候就已经对传统家庭制度进行了质疑。而后可以在更多的心理刻画中看出虽然一边质疑但一边有深刻自责的矛盾心理。例如作者在年幼时,因刚在学校学会了摔跤,就迫不及待的在家里演示,幼小的他在父亲面前力量显得微不足道,“他的父亲和他两人各施力能的会格在一撕,他的心中斥慢了怒火,他想把他爸爸斗倒”“他又在飞纵上去,虽然他带着笑声,但他心间恨达了其父亲。”“爸爸转移离开时他伸腿一勾,他父亲一拌栽向地上去矣。他转身团团欢呼”胜利,胜利!”“然而他看审到他父亲仍仍做赖地席上,好几次都无法起身,他因时感到一腔怜然,他随身出手援协帮起父亲。” [2] (P82)在这一描写中,可以看出范晔内心有着战胜父亲的欲望,他为了证明自己的力量而去绊倒父亲,虽然他可以预想到父亲会因此受伤,但想战胜父亲的力量使他这么做了。随后父亲楚楚可怜的模样又使他的良心受到了谴责,扶起了父亲。在文中,还有意思的一段,是作者对范晔的梦境进行了描写,文中写道范晔梦到自己用刀捅进了父亲的胸部且捅一刀还不止,还接着捅了许多刀。醒来后,“他——张大了眼铓——直切切得望进漆黑,直望着凝凝着一直到天外发青” [2] (P97)虽然范晔不似儿童时期在怨恨完父亲后有着深深地自责与反省,但在这茫然的表情中也体现出范晔这一人物性格的矛盾。

王文兴在塑造范晔这个人物有着巧妙的构思,让这个人物在许多现代派小说脱颖而出,并引出许多话题争论。有人认为范晔是打破家庭传统的典型,冲击了“百善孝为先”的说法,具有时代意义,是一个以反叛形象出场的人物;有些人认为范晔破环了中国遗传下来的美好品德,不是一个值得宣扬的人物形象。在文章最后,作者写道范晔与母亲在父亲出走后生活过的比以前自在轻松和谐,更引起许多人的诟病。范晔这一人物在文中一直处于怨恨父亲针对父亲和事后自责的状态中,文章一半部分在描写范晔踏上寻亲之路,而更多的不是为了找到父亲,却是为了为自己心灵的自责恕罪,以派遣心中的不安。[3]由此可以看出范晔的人物性格是复杂的,也不似他人所说的以冲击传统为首要目的出发,范而晔被作者塑造的是多面的,所以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见解。范晔这一人物形象是非常饱满的,他撇去外在的突破传统的说法和当时一些背景因素,可以看出他自身是一个自私的存在体,他在文中一切都已自己的感想为主,对西方的家庭制度文化的肤浅认识,和贫穷给他带来的耻辱,使他最后变得越来越以钱至上,在后面他独自掌握家里的经济权时,他凶狠无情的一面展现了出来。就像王文兴自己所说,这部作品并没有想借着范晔去抨击什么文化现象,更多的是范晔这一人物自身所带的矛盾气质造成了这一场闹剧发生。

虽然,王文兴不承认这部作品带有任何批判当时社会现象的性质,但是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台湾生活的某个侧面,所以范晔这个现象也许在台湾很能引起共鸣,并且引发思考与讨论。范晔这一形象具有矛盾的性质,和范晔对家的挑战,并不具备任何反封建的性质,只是在经济窘迫的阴影下,以及西方文化影响下,由自己自私和自责所引发的一场家变。

二、结构的尝试

现代派首先是出现在西方的,是在西方文明处于深刻危机下诞生的。这种流派的产生有它的历史和地域因素:工业革命的成功使西方出现了一批资产阶级,在金钱利益和工业技术发展下,使人之间的感情淡漠,以自己的感受作为前提,而对别的事物所感到质疑与拒绝。这种内在的抗拒之情,使人将自己与别人隔离,不可避免的感到更多的孤独。在处于转型期的台湾,受到西方文化冲击下,也开始对所有的事物产生了质疑,并且要求改革。《文学杂志》通过对西方现代小说流派,作家作品和理论批评的译介,使得台湾大量的认识欧美现代派文学,建立起中西文学的桥梁。[4]现代派跟台湾转型期的反叛精神和打破传统精神相适应,于是现代派开始在台湾兴起,且在六十年代在台湾的文学史上占着主流位置。王文兴的《家变》能在众多台湾现代派小说突出的原因,不仅仅在于人物塑造的复杂形象,虽然这个人物引起了更多人的关注,但从另一方面看,值得关注的还有王文兴对这本小说的结构进行了严谨的构造和大胆的尝试。全篇首先以父亲与范晔的冲突为逻辑主线,把范晔寻找父亲与思想演变过程构筑为平行的双线。这样文章就分出了“过去”与“现在”两条线索同时进行。“现在”的故事王文兴都用英文字母来分段,“过去”则以阿拉伯数字来编排。[5]这种结构在以往的小说中是很少见的,这样的结构使得整篇文章看得十分整洁明白,以及十分匀称又蕴含着变化。

王文兴在文中运用了大量的现代主义文学的艺术手法,文中随处可见一种随意不定性的特征,其中作者运用了表现主义,强调代沟和父子之间的冲突。通常主人公都是小资产阶级者,他们反传统,反对一切外在的限制,却在生活中又无法找到解决的办法。而转变为内在的愤懑,他们将这种不满转移到了父亲的身上。在卡夫卡《致父亲的信》的文中,以书信体的形式写了父与子之间的不可调和的矛盾,他在信中揭露和控诉父亲的行为。卡夫卡是王文兴在《文学杂志》中最开始就介绍的外国作家,王文兴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卡夫卡的影响,但不同的是,王文兴的《家变》不像卡夫卡《变形记》和《判决》一样,儿子在父亲的权威下牺牲。在《家变》中,作者让父亲的出走,宣示了一种儿子的胜利。作者在描写范晔第一次被父母斥责并且打的时候,写到“他的头皮,两肩,手面,跟腿部全是伤创。他业已平静了好多,但然他眼中迸露事后恨色之闪。他是这样恨他父亲,他想杀了他:他也恨他的母亲,但尤恨他父亲!” [2] (P43)并且在想像对父亲的惩罚中得到了安慰“这对待儿子不好的父亲将来好好让他受苦,等那时候从从容容对付他!——想着他觉得舒快良多,眼圈下的滴泪也已经阴干。他心胸平宁的多了。” [2] (P43)在文中,他对父亲的责罚和瞧不起是与日俱增的。最后,父亲的生日中,因父亲在他眼中“浪费好食物”的行为是非常可耻的,而开始惩罚父亲不让吃饭,也是这件事情成为最后父亲出走的导火线,这意在突出父子之间爆炸式的矛盾,父子之间的冲突丰富了情节的发展。

在文中,作者还有一个显著的结构特征就是运用意识流的手法。它作为一种艺术表现手段,被王文兴自觉地引进了创作之中。王文兴曾说道自己的写作受到费罗伊德精神分析法的影响很大,而且充分利用精神分析法于自己的写作里。《家变》中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但王文兴运用意识流并不像西方意识流大家乔伊斯和伍尔夫一样,对一天或者一个斑点展开了漫无边际的想象,对过去的回忆,让自己思绪不做任何限制。王文兴只是将过去和现在穿插,用明显的符号注明,将他们隔开,按照时间顺序用序号排列,不至于给人“不知所云”“喃喃自语”感觉。在过去,作者用生活中的琐事串联起来,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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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的身体上布遍点点黑痣,母亲身体上繁生着红痣,他的身体上有黑痣,也有若干红痣。
  11
  每顿中饭或晚饭吃过,父亲便向圆椅凳上的洗面盆步去,呼唤道:
  “毛啊,洗脸,来,洗脸——”
  在圆椅凳那儿墙上挂的有洗面毛巾,椅脚的踏木上有一只白的铁制肥皂碟子,在椅旁放着一只煤黑滚水壶。
  父亲特壶中的热水泻注盆中,而后取下毛巾摊张放入。父亲几乎全身隐在热腾腾雾气之中。继之父亲屈腰在盆中涣洗毛巾,发出间歇的琅琅声。
  他便过去,父亲于是便把热腾腾的面巾掩蒙他脸上;要拖达半分钟。父亲然后自己也揪绞一把,盖蒙他自己脸上。父亲说这样掩蒙于身体很好。
  12
  他蜗镇在小竹凳子上,他父亲坐在他对面给他剪修指甲,他自己会用右手剪左手的,但是左手不会剪右手,剪刀总是剪不达尽。 [2] (P21-22) 

王文兴将这几个没有关联的画面拼凑在一起,组成“生活流”,以不同的生活场景展示儿子范晔思想性格的发展所带来的父子冲突,在“现在”的故事中,作者则用寻人启事做为开头,叙述父亲离家出走,以及范晔的寻父过程,从台北到台南,以及各种寺庙,寻父没有着落,最后他跟母亲的生活归于平静。而在这寻父过程之中用了许多场景突然转换的手法。例如:他见床上散遍了大摊的照片跟证纸。“我正找他的身份证,”她道,“就在这里。但是我觉查两张相片不见了。一张是你大哥的,一张是你大哥二哥俩的妈妈的。”“他,那么,真走了!”他恍声呼出。“我这么想。”他瞪睇她:“我们必须报告警局。”“是吗?”靠坐椅上的警官问。[2(P13)]前一秒还在家的范晔,用一个警察的问句转眼到了警察局,好像电影的切换镜头般,给人留下极深的印象。王文兴不仅用意识流手法将“现在”和“过去”分离,还将“过去”和“现在”每一个场景进行切换。

除此之外,王文兴在文中还会穿插着一些自然景物描写丰富了书的画面, “这一个月以来时常下雨,他骑着车子在街上掠过之时,看见街边的屋楼都淋浸成褐咖啡颜色,成为一条深富诗意的深咖啡色雨弄。”“有的时刻他乘着车马自夜间始下过雨了的街弄星驰过,脚踏车轮在雨地上发出斯斯之撕响,他乌幽的侧影在马路边陪行,他低头吁出了口哨起来,有时在这时适从街边上方传来一鼻椰子花的香息。” [2] (P85)这样的景色描写,给文中压抑的氛围带来了一丝舒缓的气息,借用景物描写,意在表明范晔只有在在逃脱家的束缚,独自呆在外面时才能感到一丝放松,更加让人体会到范晔心里对家的愤懑与不满。

因为时空的打乱与场景的时时转换,表现出一种明显的跳跃性与节奏性,时而紧张,时而舒缓,文中的故事情节有起伏,这有助于渲染“家变”的氛围。《家变》在结构艺术的尝试与突破是独特的,王文兴在情节发展的节奏中保持了自己的特点,将他自己的创作特色完整的表现了出来。

三、异质的语言

王文兴《家变》中的独特性还表现语言上,在文字的搭配上说得上是突破常规。可以说,王文兴是台湾现代派小说家中极具有语言创新意识的作家之一,他认为文字需要大胆创新,根据他自己说道,他对文字的要求是很苛刻的,为了锤字炼句,他每天只写很少的字,直到找到自己满意的字。五四时期,文学先驱者为文字的改革相继作出贡献,从废除文言文,到新诗的一系列改革,和现代白话文小说的问世,基本上五四对白话文所做的努力,奠定了后面白话文的发展,也确立的现代汉语的基本形式。在当代作品我们很少看到有为了挑战现代汉语所固定的词语搭配进行分离,重组。而在《家变》文中能见到王文兴对文字的大胆尝试,突破了现代汉语的限制。例如“这一堂老师正在上面讲释,他又在位上想怀着家。他想得俟好久始得归家……”[2](P27)文章中作者用了“想怀”来表示范晔想并且怀念着家,这个词在现代汉语上是没有这个用法的,属于作者的自创词,旨在突破现代汉语的限制。和“他对于他的父亲可以说,平常的时候,连正眼都不大曾浏看他一眼” [2] (P101)这里面的“浏看”一词, “他的父亲最近善喜以手去摸碰他——范晔,的手膀以及肩圆” [2] (P99)像这里的“善喜”和“肩圆”词语,而这些词语的再造是作者刻意追求的效果,如果不了解王文兴的创作风格,会觉得《家变》这文章错字满篇,表达很不通顺,不符合平常大众对文字的追求。但就像鲁迅的《野草》一样,视为作者的独语。王文兴也强调说,不要求所有的读者都看懂,只看能看懂的人看。

王文兴文中还让很多读者诟病的是,他文中有些句子追求语序颠倒的效果,例如 “是一个打击使得他心脏大大受到影响” [2]按照正常的语序,应该是“是一个使得他心脏大大受到影响的打击”,以及“有过一次范晔他曾经在其父亲并母亲在自由菜市场踱回的时候看见他的父亲憩伫于路旁” [2] (P96)应该是“曾经有过一次在其父亲并母亲在自由菜市场踱回的时候范晔他看见他的父亲憩伫于路旁”。这些都是作者刻意追求的效果,对于王文兴敢于尝试语序颠倒的写作,也引起了不少的争论。而值得肯定的是,继承五四白话文运动的精神,王文兴善于将方言俗语和口语融入到语言中,整篇文章几乎用口语化的文字贯穿,使文字很生动形象,带有浓郁的新鲜生活气息。“必应是个自外向来的人,不可能乃住得于附邻的邻居,那么会不会是那个,时常来的,和他们同乡的,铜铁匠工?” [2] (P63)这里的“必应是”“乃住得”,这些都是古代文言文中所见的词。王文兴还用心的将一些白话,文言还有自创的词语,倒装语词的掺杂,造出一系列奇异的句子。使整篇文章则看起来不白不文,这有点像五四后期,小说中喜欢穿插一些文言的句式,来造成读者的陌生化。以及这句话“从是一林股长的家里告辞出来,他即漫茫无目的的在马路上随意飘骑,他根本尽量在使他自己得以越免得稍早回家愈见其好。” [2] (P84)里,“从是一”“随意飘骑”这些词语是不曾见过的,“得以”“越免得”“愈见其好”这些词放在一个句子中是很不通顺的。这些极为拗口的话,都会使读者语文本产生一定的距离。文中在父亲和母亲的话语中常见一些俗语,这些俗语的运用,自然添加了许多中国所特有的传统色彩,父母亲所自带的当地方言特色,也可以感受出一种台湾文化气息。“母亲每日记那日账单的时候率用种特殊的数目字号: “亅刂 川 ㄨ δ ⊥ㄓ ㄎ ナ ” [2] (P38) “你快走—ㄚ!” [2] (P39)作者还经常借用范晔这个角色之口,写出一些古代诗词歌赋,使文章涵盖着一丝古典气息。

作者在文中还喜欢反复强调范晔的矛盾心情,例如“他兀然之然感觉到,惊诧地感觉到,他目今对他的父母之存否亡与否已经不关心了!” [2] (P99)作者反复用“感觉”一词说明范晔刹那间所感受到的情感,以此来确认主人公的情感,起到了很强烈渲染作用。还可以看出王文兴对文字运用的偏执特点,在于作者坚决用“他”来指代书中的重要人物,为了害怕混淆作者有时还不惜在后面打上括号注明。“由是他的母亲和他对这件事都极度着急。他们,他和他之母亲,均劝他尽快些想一个办法子出来。” [2] (P112)和“他(范晔)的母亲咤骂他,他(范晔)同样也狂暴如雷地轰声大骂他。” [2] (P113)而这种较之复杂的指代方法,也得到了很多嘘声。撇开复杂的再造组合拼凑的文字,王文兴在描写景物带有着自己对事物观察的细腻之感,相比较,范晔与父母亲发生争执的片段,切换写景物时,王文兴似乎有着两套笔墨,所写的景物给人一种视觉的享受,随处可见,作者对这个世界认知的独特视角,在景物描写时,经常可见对颜色的描写,如“那只牡鹿是暗红的,另一只黑色,黄釉茶壶的固饰。那画是浮雕的,红色那匹昂着头.其侧悬挂葡萄和葡萄叶。” [2] (P104)就用了大量的色彩来描写,容易在脑海中形成画面感从而造成视觉享受。

在这,排除那些责难,我们看出王文兴打破文字传统的搭配,使文字具有了一种新的生命力。这种勇于尝试并且创新应该是值得肯定的,且王文兴的笔触细腻,常从细小处描写,这种细小的描写常能引发人们的感触和感动。这一方面是出于作者从小出生书香世家所积累的文学修养与文学气质所造就,另一方面则是由于文本塑造人物的需要。这种文字和范晔的古怪,多变,霸道,自私自利甚至有些精神分裂的性格是十分搭配的。有些话像是梦呓思维不清,有些话则充满天真无邪的想象,有些话则透漏的是对父母冷暴力或者责罚后的悔恨与痛苦。也许像范晔这种极端的人就适合有这么极端的文字语言去塑造。[1]文字中也夹杂着中西方文化的冲突的意味,这是与范晔矛盾的性格也是搭配的。在塑造范晔这一矛盾人物形象时,王文兴应该是找到属于自己的契合点从而塑造了自己独特的语言风格。

在这一篇从头到尾都具有独特意识的小说中,从范晔这一人物塑造,到作者精心设计的结构,再到语言的奇特性,都带着王文兴自己的标志。《家变》连载是在《中外文学》创刊初期,当时需要有一个富有反叛的形象的小说问世,《家变》使《中外文学》达到了其宣传效果,一经出版,就引起了台湾的轰动,批评赞美都指向王文兴的《家变》,但是不管争执如何,都不可小看王文兴所在台湾现代派小说所做的贡献,即继承了五四时期的反叛传统写作的精神,又很大程度上给自己的写作风格进行了定位。最后,虽然王文兴反复提到自己并没有想借此反映什么社会现象,去批判传统道德,但是《家变》之所以能引起台湾的“地震”,是因为他引发了更多台湾人的思考,对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思考以及对传统孝道的思考,这便是作者没有办法摆脱和控制的。

参考文献:

[1] 古远清:引发台湾文坛“地震”的《家变》,《名作欣赏:鉴赏版(上旬)》2013年第6期24-2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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